各位朋友们,这本都市小说真的是一读就上头!主角的冒险历程充满了惊险与刺激,情节反转多到让人目不转睛。作者把故事写得如此生动,让人看得根本停不下来,赶紧来体验吧!
《娱乐圈的边缘艺术家》 作者:骑猪的小猫
1.演员请就位
(平行世界,请勿联系现实。)
一九九四年三月十五日。
京城珠市口大街的一个大杂院,一位大爷站在院门的台阶上扯着嗓子叫喊。
“陈小子!起来没?快出来,你通知书到了。”
大杂院后院的一间厢房里,一个剑眉星目的少年,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嘴里都是牙膏沫子跑了出来。
大杂院门口被唤做陈小子的少年,出来只看到邮递员离去的背影。
“呸!”陈立安吐掉嘴里的牙膏沫子着问道:“邮递员怎么跑了,我通知书呢?”
门口倚在门框上的老头笑着说:“要是都像你这样磨磨蹭蹭,人邮递员还干不干了,通知书给我了,在我这呢,还有一封挂号信。”
“哪呢,给我瞅瞅。”
齐大爷乐呵呵地说:“你高中毕业都一年多了,还能考上,喏,这呢。”
说着把背在身后的通知书和挂号信递给了陈立安。
陈立安接过通知书和挂号信,看了一眼挂号信是羊城寄来的,就没管它了。
拿着艺考合格通知书,仔细确认了一下,陈立安没有太大的惊喜,不过嘴角还是挂起笑容。
齐大爷也跟着乐,欣慰地看着陈立安说:“天天出去打架不着四六的,南城这一片都被你霍霍完了,还能上大学,老陈家真是坟头冒青烟了。”
陈立安:“不要诽谤,打架也是你让我去的。”
齐大爷是个八卦掌高人,据他自己说祖上是董海川弟子,所以教陈立安八卦掌的时候天天忽悠他出去实战。
说什么八卦掌讲究的是身法,不能一个打十个就不算出师。
齐大爷哼了一声说:“那我也没让你天天出去惹事,赶紧滚去刷牙吧。”
陈立安:“得,我回屋了,下午要去试镜,这两天估摸着不回来了。”
齐大爷脸一板瞪着陈立安说:“还能晚上试镜啊,你别又去搞歪门邪道!”
陈立安笑一声说:“您放心,我已经改邪归正,弃恶从良。”
“滚一边去,整天胡咧咧。”齐大爷没好气地踹了陈立安一脚。
陈立安拍拍屁股上的脚印,没事人一样笑着说:“得得得,我不说了。”
“记住别搞乱七八糟那套就行。”
“得嘞,那我先回去洗脸刷牙了。”
陈立安应了一声,拿着合格通知书回去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陈立安看着手里的北电合格通知书,说不出是开心还是失望。
另一个世界都考过一次了,多一次也不值得开心。
另一个世界的陈立安是个话剧演员,这辈子却想往影视演员的路上走了。
只要等到七月份参加高考之后,就是一个合格的大学生了。
回顾这大半年的时间,陈立安对自己的生活总体还是很满意的。
唯一让陈立安觉得遗憾的就是自己这辈子还是个孤儿,没有体会到亲情的温暖。
原身的父母前几年上班路上出意外去世了,给他留了一个大杂院里的厢房拢共才六十多平。
房子什么的陈立安其实并不在乎,早晚都会有的。
这辈子陈立安的想法很简单,在娱乐圈的浑水里滚一圈,嗯,顺带着和女明星探讨一下艺术。
过了好一会陈立安才收回思绪,想起羊城的二舅还给自己寄了一封挂号信。
拆开一看是二舅寄来的一张汇款单和一封信,看到汇款单上的数字瞬间让陈立安心安,后面两年的生活费和学费有着落了。
一共三万六千多,妥妥的万元户了。
陈立安对物质的需求不高,但是也明白一个道理,钱壮英雄胆。
这钱是去年二舅从羊城来看他的时候,二舅让陈立安把家里钱都给他拿去做生意。
说起来好像是陈立安帮二舅,实际上是二舅帮陈立安。
陈立安又拆开那封信,信是表姐写的,嘘寒问暖关心了很多,最后还问陈立安有没有拿到北电的合格证。
看完信之后,陈立安没有立刻回信,明天去回个电话就行了。
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准备试镜。
陈立安套了一件很旧长袖就出门了,先是去邮局把汇款搞定之后,就跑去王府井大街买衣服去了。
试镜的电影是一个很小众,很矫情,很艺术的电影。
第六代导演王晓帅的作品,极度寒冷。
这部电影陈立安看过两次,印象很深刻。
倒不是觉得这部电影多厉害,而是因为饰演男主角的贾宏胜。
一个很疯魔的“艺术家”,都不能够用简单的演员来形容这家伙。
陈立安这次去试镜就是想和贾宏胜抢男主角,论名气陈立安自然是比不过的贾宏胜的。
但是陈立安也不是完全没有优势,那就是自己看过电影,知道王晓帅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也知道该如何更贴合电影中的人物,很清楚自己要饰演的是一个怎样的“疯子”。
在演技方面,陈立安自认为是不会输给贾宏胜的,演了十几年的话剧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只是贾宏胜现在已经慢慢确定了自己的表演风格,不知道身上的那股忧郁的气质会不会吸引到王晓帅。
王府井大街,一家装修时尚的服装店里,陈立安逛了一圈,挑了一件黑色的高领毛衣,还特意要大两码的尺寸。
陈立安从试衣间里出来,看着镜子里自己留了两个月没剪的头发,随意的拨了一下。
乌黑的长发也不能遮住陈立安那英俊的面孔,乌黑而又深邃的眼睛好像能够直击人心。
在旁边的售货员目不转睛的看着陈立安,感觉自己的心都扑腾扑腾跳,怎么这么帅啊。
售货员小姐姐并拢双腿,脑海中突然冒出一句诗,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一件黑色大码黑色高领毛衣套在陈立安的身上,就像是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袍把整个人都包裹住了。
陈立安转头看向衣架上的一顶蓝色针织帽拿起来戴在头上。
这一刻陈立安收起身上散漫跳脱的性子,现在他要开始变身了,变成电影里的人物。
电影中的人物形象和陈立安本身差距极大,如果想要拿下这个角色就必须要尽快的进入人物状态。
作为演员最让人兴奋的地方就是能够体验不同的人生,让有限的生命得以扩展。
陈立安对着镜子慢慢调整表情,眼角向下,嘴唇微抿显得更薄一点,脸上的肌肉绷紧再放松,慢慢的调整到恰到好处的状态。
两分钟的调整,瞬间陈立安从一个阳光的大男孩变成了一个忧郁孤独的“抑郁症患者”。
“你…没事吧?”
服装店的服务员,有些忧心地看着陈立安。
不明白刚刚还阳光乐天的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深沉,这么忧郁。
他的眼睛好像一个黑洞,让人忍不住沉沦进去。
陈立安低着头没有去看服务员的脸,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多少钱?”
陈立安低沉的声音有些虚无缥缈,像极了腹腔干瘪空荡而发出的回响。
“上衣十二块,帽子十块,一共二十二。”
陈立安听到后没有出声,只是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十元纸币,递到服务员的面前。
苍白修长的手指和起了毛边的纸币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服务员伸手拿过钱,指尖在陈立安的手背上划过的瞬间,她仿佛感受到了一股冰冷的寒意。
这一刻她忽然感觉自己心里涌起一股冲动,想要上前抱住这个忧郁的男人,用自己的滚热的胸膛把他捂热。
对于女人来说忧郁帅气的男人有着不可抵抗的致命吸引力。
钱被服务员拿走之后,陈立安低着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然后转身离开了。
旧衣服什么的该扔就扔了吧,时代特色过于鲜明,陈立安并不喜欢。
他对自己现在的状态很满意,不过还缺了一点感觉,还不够愤懑。
九十年代大多的艺术家大多长年都是这种状态,似乎美好阳光都和艺术不沾边。
其实陈立安感觉这个时代的艺术家和十多年后的杀马特有着相似的特质。
喜欢把孤独忧郁和伤痛很外在的表现出来,只不过一个是真忧郁,一个是真空虚。
舞台的序幕已经拉开,演出正式开始了。
2.真正的表演从不在镜头里
大多数的艺术家似乎都对这个世界不满意。
心中总是燃烧着一股别人不太理解的愤怒和失望,想要对抗和批判这个社会和世界。
在极度寒冷这部电影中,男主角齐雷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很偏执的画家、行为艺术家。
电影中齐雷和老师一起做了一场实验艺术,在立秋日模拟土葬、冬至日模拟溺葬、立春日作象征性的火葬,在夏至日用自己的体温融化一块巨大的冰模拟冰葬最后死亡,想以此来看看艺术家的死亡对社会对自己的作品会产生什么影响。
可惜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真正的行为艺术是在齐雷假装死亡之后才开始,他躲在暗处观察着这个世界,观察自己的死亡对世界造成的影响。
完成模拟死亡的齐雷发现自己的死亡,并没有对世界造成任何的影响,他的画没有被赋予意义,也没有因为付出生命而水涨船高,他的生命结束的毫无意义。
绝望之下齐雷决定完成自己最终的行为艺术,在秋至那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是真实事件改编的,现在的艺术氛围和艺术家们一直都很生猛很勇敢,远不如后来那么优雅。
艺术到底应该以什么样的形式存在,似乎在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体现,说不上孰优孰劣。
二十多年后曾有人说现在的艺术太过于形式和表面,看似优雅却失去了触动灵魂的张力。
陈立安对这个说法不认同也不否认,时代背景和社会环境才是决定艺术形式的决定性存在。
极度寒冷的试镜地点在西村,也很“艺术”,是一种很有时代特色的“穷困艺术”。
陈立安走在西村的胡同里,由衷地感觉到一种亲切。
试镜的地方异常简陋,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墙面上的白色腻子都起包了,墙根的绿色也像是蒙了一层白灰,明度高了很多。
这个时候的王晓帅很穷也很迷茫,也许正是这种穷困和迷茫才会让他写出极度寒冷这种剧本。
人在困境时总会思考很多,也很会产生很多探索和思考。
穷则思变用在这里就很合适。
在见到王晓帅之前,陈立安先见到了贾宏胜,留着长长的头发,很消瘦很寡闷身上带着一股浓浓的忧郁和低落。
陈立安看着贾宏胜戴着耳机靠在墙上,似乎对一切都不太兴趣,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耳机的音乐很大声,但是听不清里面放的什么歌。
贾宏胜也注意到了陈立安,似乎在陈立安身上感受到了“同类的气息”。
陈立安看了他一眼没有上去和他交谈,他现在需要沉浸到人物中去,这是他另一个世界时演话剧的习惯。
今天来试镜的人并不多,毕竟王晓帅现在还处于被封禁的状态,以至于在电影拍完的时候,王晓帅甚至在导演这一行上写下了无名。
这样一部独立电影或者说地下电影,不会有太多人感兴趣。
在娱乐圈里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追求的都是名利,极度寒冷恰恰没有这两个东西。
但是这里有陈立安想要的东西。
第五代导演的电影陈立安够不着,现在的电视剧也只会选择成名演员。
只有才开始冒头的第六代导演适合陈立安这样一个新人。
试镜的过程并不顺利,先前进去的几位很快都出来了,没有表演没有台词,似乎被一眼定生死。
王晓帅有些困顿,今天来试镜的演员都不满意,要么是没有经验的群演,要么是名利心太重想来刷履历的。
没有一个真正有实力贴合人物形象的人选。
看了十多个人后,王晓帅从房间里出来,想要抽根烟散散心。
在推开房间门走出来的时候,一眼就发现了陈立安,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手中的烟都放下了。
这种气质简直太贴合了齐雷这个角色了,不过长得有些太好看了。
陈立安现在的形象很符合他剧本中的人物形象,只是陈立安看起来似乎有些年轻。
王晓帅的脚步朝着陈立安走过去,目光往后一瞥又被贾宏胜的身影吸引。
这一刻王晓帅感觉自己好像被上天眷顾了。
陈立安注意到王晓帅,带着一个黑色的眼镜,脸圆圆的一点都不像是文艺片导演。
王晓帅走到陈立安面前开口问道:“你是来试镜的?”
听到王晓帅的问题,陈立安眼皮抬了一下,声线冷漠地说:“对。”
听到陈立安的回答,王晓帅又转头看向贾宏胜问道:“宏胜你也来了。”
“嗯。”贾宏胜摘下耳机回道,精神状态有些萎靡,似乎并没有睡好。
王晓帅在陈立安和贾宏胜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后,有些欣喜又有些纠结。
这两个人在王晓帅看来都很贴合他的剧本,一时间有些为难。
陈立安的形象更适合一些,但是贾宏胜名声在外,王晓帅不知道怎么选择了。
真要比较的话,王晓帅更偏向贾宏胜,但是看着陈立安身上那股子偏执忧郁又带着一丝攻击性的愤懑,王晓帅又很犹豫。
王晓帅的纠结被陈立安看在眼里,双手插兜满不在乎地说:“我合适吗?不合适的话我就走了。”
陈立安这种不在乎的豁达随意,让王晓帅愣了一下,然后开口道:“你很合适,贾宏胜也很合适,我有点纠结。”
陈立安偏头看向贾宏胜,发现他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只是站在原地目光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王晓帅纠结了一会说:“来试试戏吧,宏胜也来。”
贾宏胜嗯了一声,抬脚走到王晓帅旁边。陈立安眼皮抬了一下,跟着王晓帅走进房间。
说是试戏实际上就是几个人坐在一起聊天,不正式也不严肃,更像是午后的朋友小聚。
房间里的人不多,加上陈立安和贾宏胜也才五个人。
王晓帅自然不用多提,还有两位分别是副导演李华桐和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制片人,名字很有趣,叫舒琪。
并不是那个女明星舒淇,这个舒琪是香江的一位导演,舒淇还拍过他的电影。
房间里的几人似乎都把外面还在等待试镜的演员给忘了,坐在一起抽烟聊天。
狭小的房间只有一扇窗户空气并不流通,烟雾很快弥漫整个房间,但是几人的谈性都很高。
房间内讨论的话题也很有意思,和电影并不相关,而是在聊行为艺术和观念艺术。
聊的内容是东村的那几个行为艺术家,特别是聊起张洹的时候,王晓帅有点兴奋,对张洹的几个行为艺术很是追捧。
陈立安没有发表过多的看法,贾宏胜也同样话不多,话最多的是王晓帅,他似乎有很大的热情。
说起了自己在东村那边见过的一些行为艺术,言语之中有着很强烈的表达欲望。
或许就是这种强烈的表达欲才让王晓帅写出极度寒冷的剧本,行为艺术的形式是一种冲击力很强的艺术。
如果你亲眼见到会很受触动,但是这种触动往往消散得也快,只有那些内心敏感的人才会深受影响。
王晓帅似乎就是这种人,很容易抓住内心的情绪并且能够将它放大。
这种特质很难得,是搞艺术的人必须要具备的。
聊了一会之后,王晓帅可能意识到自己今天的目的并不是聊天,于是转头看向陈立安和贾宏胜,问他们对行为艺术怎么看。
陈立安坐在椅子上,感觉垂直的椅背硌得自己很不舒服,不得不把背挺直。
听到王晓帅的问题,陈立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
王晓帅在陈立安的提醒下,注意到陈立安怪异的坐姿,背挺得笔直、头低着看着自己的脚尖,左腿翘在右腿上也形成一个直角三角形。
整个人的姿势看起来奇怪极了,极其的别扭又带着一丝美感。
陈立安这时开口道:“现在还缺一根锁链把我捆在椅背上,外面用巨大的玻璃牢笼笼罩起来放到王府井大街,这就是一场行为艺术。”
贾宏胜听到陈立安的话,眼睛立马亮了,有些激动地说:“你把椅子比喻做社会还是制度?玻璃是人情的淡漠和疏离?”
他真的是一个很敏感的人。
3.观察才能体验
“你把椅子比喻做社会还是制度?玻璃是人情的淡漠和疏离?”
陈立安用力地拍了一下椅子说:“怎么理解都可以,这种坐起来极不舒服的椅子,就像是时代和个人的困境,很厌恶很想更舒适一些,但是却不得不接受,或抗争或接受又或者被矫正。”
“其实大家都不会关注别人的苦难,有没有玻璃区别不大。”
听完陈立安的解释,贾宏胜眯了一下眼睛问道:“你做过类似的行为艺术吗?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主题,或许可以深入挖掘。”
“也许吧,不过我不喜欢。”陈立安淡淡地回了一句,转头看向王晓帅问道:“你还在纠结吗?我今天的时间不多。”
王晓帅看了一眼贾宏胜,有些犹豫不定,因为陈立安的长相太帅了和他想象的齐雷有些不符。
“我们已经做出决定了,这个角色属于你了。”舒琪突然开口道。
舒琪对贾宏胜并不了解,相比较之下他更倾向于陈立安,无论是形象还是刚刚对行为艺术的解读都很有意思。
王晓帅张了张嘴没有反驳,默认了这个决定,反正这两个人都行。
陈立安抬头看过去,然后点头道:“好,请把剧本给我,开机的时候我会准时过来的。”
“不聊聊片酬吗?”舒琪好奇地问道。
陈立安打量了一眼房间里简陋的布置,摇了摇头说:“你们没钱,我也不在乎,反正也没多少。”
舒琪有些无奈,剧组的确没有多少钱,片酬最多最多也只能给几百块钱甚至更少。
陈立安是知道能有多少片酬的,所以并不是很在乎,开头谈片酬反而落了俗套。
哪怕像买菜一样讨价还价也不能使片酬变多,剧组本身就没钱。
.......
一个小时后,陈立安离开了极度寒冷的试镜地点,漫步在西村的胡同里,他想要观察人物顺便找个老师学习油画。
西村的位置很偏僻,也很破旧,不过艺术氛围很浓郁。
墙上随处可见各色的颜料,不过没有完整的绘画,涂鸦艺术还没有在京城流行。
远远看起来更像是墙壁上长满了青苔和花藤,田园气息比街头气息更浓厚。
在这里你随便敲开一扇门出来的都可能是一个浑身沾满颜料的画家或者手里拿着刻刀的雕塑家。
只是这里有些过于破旧了,到处都是旧房子和随处可见的工业垃圾。
白天的西村有些安静,艺术家们似乎都喜欢在夜间出动。
陈立安走在西村的巷子里,想象着蜗居在这里的艺术家们是怎样生活的。
这对他体验人物很关键。
陈立安并不热衷行为艺术,和王晓帅他们的聊天,也只是他的表演。
在来试镜之前,他就把自己代入到一个艺术家的身份中。
这次的表演很成功,让他拿下了角色。
不过想要真正演好一个行为艺术家并没有那么简单,这是一群不太一样的人。
陈立安需要深入了解这类人的思想和内心,不然表演出来的东西只能浮于表面。
这也是今天在试镜的时候陈立安不怎么说话的原因。
极度寒冷并不是一部很成功的电影,没有票房没有什么奖项,甚至直到96年才有钱做后期。
但这是陈立安进入第六代导演视线的一次机会。
王晓帅是国内第六代导演中第一个独立电影人,在这个群体中有一定的代表性。
“七君子”这个称号在后来的国内文艺电影圈里还是很响亮的。
陈立安现在正跟在一个画家身后,偷偷观察他。
他的个子很高但是很瘦,正常尺寸的牛仔裤穿在身上就像是水桶牛仔,上面还残留了很多的颜料。
最让陈立安瞩目的是他的头发,很长也很脏,一缕一缕的粘在一起,和欧美的街头著名景点——流浪汉,很是相似。
不过陈立安注意到他的眼睛,细长的眼睛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现在的西村有很多这样的人,但是十几年后这样的人就很少了,类似西村、东村、宋庄又或者是霍庄这样的艺术家聚集地,几年后就会在经济发展的洪流下消亡。
然后再成为消费品重新走进京城,为经济发展继续做贡献。
陈立安记得另一个世界的自己在15年的时候去过一次798艺术街区,那个时候搞艺术的大多都是穿着前卫时髦的伪艺术家了。
他们的表情很孤傲有种把自己和世界划分开的特立独行。
看起来很像是“艺术家”但实际上大多数人只是在装样子。
在陈立安看来更像是一种很幼稚的表演和伪装,又或者说是一种很低级的炫耀。
十几年后的那群人远没有现在的这群人纯粹。
陈立安跟在那个人身后,一直来到他租的院子,杂院里有四五个房间,在院子中间还有一张桌子,上面残留着昨晚的剩菜和啤酒瓶。
瘦高男人急匆匆地穿过院子,推开西边的一间厢房走了进去。
看样子这里居住了好几个人,大概率都是央美毕业的画家。
陈立安跟着进了院子,看到瘦高男人没有关门,就走到房间门口看过去。
瘦高男人坐在一个小马扎上,从水桶里抽出一只画笔在裤子上蹭了蹭,松节油瞬间浸湿了他的裤子。
松节油那特有的气味立马出现在陈立安的鼻腔里,似乎连空气都开始变得艺术起来。
瘦高男人拿起调色板,在一堆五颜六色的颜料中沾了几下就开始往空白画布上抹。
陈立安就靠在门口看着他画画,不过还没有看出来他想画什么。
陈立安也不好奇,他对画没什么兴趣,他的注意力更多是在人身上。
瘦高男人真的很投入,眼睛里闪烁的兴奋光芒甚至有些刺眼。
陈立安眯着眼睛仔细观察,然后发现他的身体有些微微颤抖,但是拿着画笔的右手却很稳。
在画布上笔触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
这是进入了一种自我的世界中,全身心的投入。
陈立安觉得自己很幸运,随机挑选的路人就有这种状态,给他提供了很好的观察对象。
就在陈立安认真观察的时候,肩膀上突然多出了一只圆润白腻的手臂。
“老赵朋友?他这是开新画了,色彩很热烈啊。”
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出现在陈立安的耳边,语调中带着一丝慵懒。
陈立安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留着短发的姑娘,脸很小身材却很丰满。
身上穿着一件手工涂鸦的白色短袖,脸上还带着睡觉压出来的红印,看起来性感又可爱。
陈立安转过头,柏清才看到他的正脸,原本带着倦意的眼睛立马亮了一分。
“你好。”陈立安打了一声招呼,又转过头继续看“老赵”创作了。
这样的人物状态,可遇不可求,陈立安需要仔细揣摩理解。
柏清的胳膊还搭在陈立安的肩膀上,身体的重心偏向陈立安看向房间里的老赵。
“老赵最近在寻求转型,不过过程很艰难,写实主义对他的影响太大了。”
柏清靠在陈立安的身上,毫不避讳地嗅了嗅鼻子,想通过气味来分辨这个男人。
味道很好闻,只是新衣服的气味有些过重了,而且没有油彩颜料的味道。
陈立安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房间里的老赵。
也许是有了新的灵感或者对某种艺术理念有了新的认知。
老赵的状态非常投入,手里的画笔慢慢也变得肆意,色彩更是奔放大胆,似乎成功摆脱了写实主义的影响。
这样的人很难演出来,用力过猛会演成疯子,太平淡又会演成呆子。
特别是眼神中的那抹亮光和亢奋的精神状态非常难以把握。
柏清观察着陈立安,脸凑到陈立安的耳朵旁边问道:“你在观察老赵,你不是他朋友?”
“嗯。”
陈立安拉了一下头上的针织帽,把耳朵遮了起来。
柏清往后缩了一下,搭在陈立安肩膀上的手指捏住黑色毛衣上的一根线头扯了下来。
“搞话剧的还是写小说的?”
“行为艺术。”
陈立安在调整自己的状态慢慢进入人物状态,对自己的身份认知也在刻意模糊。
“什么主题?”
“边缘艺术家的生命价值。”
“我们这群人的确挺边缘的,你观察我怎么样?”
4.为艺术献身并不羞耻
“你观察我怎么样?”
陈立安怔了一下,转头看向身旁的姑娘,仔细打量一下说:“不合适。”
“为什么?”柏清眼睛里全是好奇。
陈立安轻声解释道:“我要观察男性,女性艺术家对我没有参考价值。”
“呦呵,还分男女呢?你这是歧视。”柏清嘴角一撇,眼神中带着倔强。
幸好这个时候国内还没有女权,不然陈立安刚刚地言论很可能会被误会。
陈立安注视着柏清的眼神说:“和性别歧视没有关系,只是我这次的主题和男性有关。”
柏清闻言挑了一下眉毛,对于陈立安的这套说辞,显然不太相信。
“对于我们这群边缘人来说,男女唯一的区别就是上公厕的走左边还是右边,所以没有男女没区别,除非你的主题和性有关。”
陈立安回头看向这个发言很大胆的姑娘,认真考虑了一下说:“也可以,不过你为什么要做观察对象?”
“有所图谋呗,我做你的观察对象,你做我的模特,我没钱请模特了,我的这个灵感有很久了,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模特,我觉得你就很合适。”柏清双手一摊,很直白的说出自己的困境和图谋。
“哪种模特?”
“就是你想的那种!”
“呵,你休想!”
......
为艺术献身并不羞耻,这个道理陈立安另一个世界就明白。
但是前提是真的是为了艺术,而不是为了一些阴暗的龌龊。
为了能够更好的观察宋庄的这些人,陈立安同意了柏清的交换。
或者是陈立安把自己代入人物后过于投入,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也很值得尝试的事情。
柏清会成为他的观察对象,他会成为柏清的模特和学生。
在陈立安答应了之后,柏清就很兴奋地拉着陈立安去自己的房间。
看着急不可耐的柏清,陈立安有那么一瞬间怀疑她并不是想自己做模特,或者说是做那种模特!
柏清的房间不大,除了一张床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家具,地上散落着一个打开的行李箱,里面全是衣服。
空气里还弥漫着松节油和油画颜料的味道,墙壁上贴着报纸,都已经发黄脱落。
床前还摆放着一个火盆,里面的炭火已经快要熄灭,三月份的京城入夜之后气温很低。
在房间里唯一的窗户前摆着一个画架,上面有一幅已经画完的人体像,是一个很丰满的女性姿势妖娆地躺在床上。
陈立安仔细看了一眼,发现画上的人好像就是柏清本人。
“怎么样?看起来不错吧?”柏清站在陈立安旁边问道。
陈立安看着画说:“很不错,只是构图和背景不太好看。”
听到陈立安的评价,柏清有些懊恼地说:“没办法,当时没钱买新的画布了,我是把原来的画刮掉再画的。”
“你这么困难吗?”陈立安没想到柏清竟然连买画布的钱都没有。
柏清从床底抽一卷画布,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说:“所以我们才是边缘人。”
“这是我最后的画布,所以这次创作很重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立安正在看柏清的油画颜料存量,听到她的话后转头看向她。
柏清的眼睛里带着一点亮光坚定且颓然。
“我真的适合吗?”陈立安反问道。
“需要你脱下来看看,如果不合适,我就把画布放回去。”
陈立安沉默了一下说:“好。”
柏清把画布放在床上,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卷透明的塑料布等待陈立安脱光衣服。
黑色的大码毛衣被陈立安随手甩在地上,黑色的牛仔裤也随着皮带的松开掉在地上,金属的皮带扣和黄土地面撞击出沉闷的声音。
柏清抱着透明的塑料布绕着陈立安转了一圈,然后开口道:“就是你了。”
“接下来怎么做?你的主题是什么?”陈立安看向柏清问道。
柏清一边展开透明塑料布,一边说道:“死亡和新生。”
“我明白了。”陈立安的眼睛注视着透明光滑的塑料布。
柏清将一截塑料布铺在地上说:“躺上去,像个婴儿。”
陈立安赤着脚走到塑料布上,坐下侧躺在地面上,然后像个还未出生的婴儿一样蜷缩起来。
地面的冰冷透过塑料布传到陈立安身上,和被温暖的羊水包裹的婴儿形成极为强烈的反差。
陈立安的皮肤上的毛孔闭合汗毛树立,冰冷的寒意正在入侵消耗他的体温。
柏清将手里剩下的塑料布盖在陈立安身上,然后用温柔的动作,将塑料贴在陈立安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上。
就像是被紧紧包围束缚住一样。
柏清摆好之后,又将火盆挪向陈立安身边,向后退了两步仔细打量着陈立安的每一寸身体。
陈立安睁开眼睛看向柏清,眼神犹如新生的婴儿带着对世界的好奇和绝望。
刹那之间的眼神碰撞,瞬间让柏清燃起强烈的创作欲望,这一刻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在颤栗。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脱离了羊水的婴儿是好奇的,是恐惧的!”
“是你!我一直等的人就是你!”
柏清激动地浑身发抖,露在外面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一刻柏清感觉陈立安和自己达到了灵魂共鸣,那个眼神将自己所有想表达的的东西全都传递出来了!
陈立安躺在地上,视线穿过透明的塑料看着柏清的表情,在这一瞬间他好像明白了艺术家的内心那种蓬勃的欲望。
柏清迫不及待的找到一个就画框,颤抖着手将画布钉在上面。
呼...呼...呼...
陈立安的呼吸喷吐在塑料上,泛起一阵白雾将自己的面容慢慢模糊,体内的温度也随着气息的呼出慢慢降低。
体温在下降,但是陈立安感受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却格外有力,就像是石间的野草在疯狂的向上生长!
柏清抱起画架坐到陈立安的对面,目光死死地盯住陈立安,右手却已经熟练地抽出一根画笔。
调色板就在柏清的脚下,上面已经倒好颜料,柔软的笔刷在褐色的颜料上搅动一下,就被抬起在洁白的画布上涂抹出厚重的色彩。
陈立安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注视着柏清,随着时间的推移目光中的好奇越来越来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冰刺骨的绝望。
柏清的手指上夹着好几根画笔,她的动作越来越来慢,可是眼睛里的光却越来越亮。
陈立安身上冰冷的苍白和柏清越来潮红的面色形成非常鲜明地对比。
一个在接近死亡,一个在接近新生。
室内的光线已经暗淡,月光透过窗户照在陈立安身上,透明塑料在散发着白色的冷光。
不知不觉外面的天色又开始变亮,初生的朝阳升起温暖和煦的阳光洒在屋内。
柏清手里的画笔已经变成最小的型号,在画布上进行细微的描画。
当调色板上最后一点白色颜料被用尽,笔刷上的白色全部涂在画布后,柏清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手里的画笔也掉落在地上。
瘫靠在椅子上的柏清脸上带着异样的潮红大口喘着粗气,双眼空洞无神地望着画布上的画作。
历经十四个小时,死亡和新生完成了,柏清所有的热情和欲望也在这一刻被全部释放。
泪水止不住地从她的眼角滑落,这一刻她像是失去希望选择溺水的人惶恐无助,渴望有只手能伸入水面,重新给予她希望。
足足过了十几分钟,柏清才坐起身子,看向躺在地面上闭上眼睛的陈立安。
柏清看着透明塑料下的陈立安,看着他那苍白的肌肤,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棱角分明的五官,内心那股强烈的恐惧再也无法控制。
柏清站起身子,双手抓住衣角向上一挣,白色的短袖就掉在没有颜料的调色盘上。
意识模糊的陈立安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变暖,怀中像是抱着熔岩一样躁动疯狂的欲望,丰满柔软野性十足又温柔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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